采访时间：2023年9月25日

采访地点：常州市德安医院心理卫生中心

心理咨询师：刘佳鸣

案例摘要：介绍气味与记忆的关系及如何用气味加深记忆、影响情绪

一场雨过天晴，略带凉意的秋风带上了清甜的桂花香，让人闻之莫名心情愉悦。打工人或许对此更有体会，因为记忆中桂花飘香的时候，中秋节和国庆节就在兴奋招手了。

你是否注意过，如同桂香一样，一个特定的气味可以将你带回到很久以前的记忆中？阳光晒过的被子香味，总是会让人想起赖在温暖被窝里的慵懒周末；稻香飘散的时候，我们仿佛回到记忆中的家乡随着河流奔跑；白衬衫上简单干净的肥皂味，唤醒了多少人校园里懵懂的青春悸动；痱子粉和花露水的味道，又是谁童年记忆中挥之不去的夏日音符。为什么气味与记忆如此紧密相连？

气味是本记忆簿

一个味道，链接一种场景，唤醒一段沉睡的往昔记忆，而这些记忆在大多数时候是被人的意识所忽略的，当记忆被唤起时，它被体验为一种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或经历过。这就是心理学上所说的的普鲁斯特效应，即当人闻到曾经闻过的气味，就会开启当时的特定记忆，联想到某种情境或体验，这种感觉甚至比其他方式带来的回忆更为沉浸生动，更有代入感。瑞典临床神经科学系的研究人员对普鲁斯特效应进行对比验证，一边让受试者闻某种味道唤醒记忆，另一边让受试者看某个气味的单词，用文字唤醒记忆。结果显示：相对文字刺激而言，神经活动在气味刺激下，与自传体记忆相关的扣带回和颞叶的活动更为活跃。

气味为什么可以调动记忆？

电影《香水》中说：“人可以在伟大之前、恐惧之前、美之前闭上眼睛，可以不倾听美妙的旋律、动听的言词，却不能逃避味道，因为味道和呼吸同在。”气味分子不仅可以在我们正常呼吸或主动嗅闻的过程中流入鼻腔，也可以因鼻腔内外的压力梯度而被动地进入鼻孔，还可以通过鼻腔后嗅觉，经口腔返回到鼻腔内。比如我们在咀嚼食物时，食物的香味会通过鼻后通道进入鼻腔，被鼻腔中的嗅觉神经末梢捕捉到，这也是为什么感冒或鼻炎导致鼻后通道不畅时，吃东西不香的原因。气味进入鼻腔，嗅觉神经收到刺激后，产生神经生物电化学信号，并将其传入大脑的嗅觉皮层。嗅觉皮层是大脑边缘系统的组成部分，与参与情感运作的杏仁核、形成并存储记忆的海马体、调节情绪反应的下丘脑等同属大脑边缘系统的结构联系密切。气味绕过丘脑直接进入大脑情感和记忆中心，因此，气味才能如此生动地调动遥远而沉寂的回忆。

当我们了解到气味与记忆之间神奇微妙的关系，或许就能发现更多“原来气味还可以这么用”的案例。

用气味加深记忆：通过特定气味来加深记忆，最常见的就是被运用在营销上的“气味营销”。早在十几年前，美国某快销服装品牌就意识到可以将气味作为营销手段。它规定店员在店里喷涂带有刺激性气味的古龙水，甚至在通风系统中滴入精油，把这种气味作为品牌的一部分，让进店的顾客能第一时间识别这种气味，并对这种气味形成深刻记忆，以达到一闻到这种味道，就会使人联想到这个品牌的效果。如果我们仔细回想，会发现很多奢侈品店、酒店、商场等都有自己的专属气味，且不会随意变更。瑞典卡尔玛大学零售研究所副教授贝蒂儿·霍特在《感官营销》一书中指出：“气味营销，比起其他营销手段的大排场、大动作，更能对消费者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而市面上流行的“斩男香”“斩女香”等香水，其实也是气味营销在个人身上的运用，通过特定的味道给对方留下专属记忆链接，即“闻到这个味道就想到这个人”，让“闻香识人”成为可能。

用气味影响情绪：因为嗅觉皮层与杏仁核、下丘脑等处理情感、情绪的结构互动频繁，所以气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的情绪。一般来说，当我们闻到花香、果香、烤面包味等香味时会心情愉悦，而闻到腐烂味、鱼腥味、下水道味等臭味时则会感到厌恶。因此，我们可以在不同的场合利用不同的气味调节情绪。研究显示，蒸发的薰衣草化合物“芳香醇”能发挥镇定作用，可以帮助人们减轻术前压力和焦虑症。此外，柑橘香味也被研究表明可以改善抑郁症患者的心理状态和提高免疫功能；青苹果和黄瓜的气味可以减轻幽闭恐惧症的症状；橡树叶发出的绿叶气味能让人心情愉快；精神疲惫倦怠时，薄荷味可以用来振奋情绪、提升思维活跃度。早在古代，人们就已经注意到气味对人体的影响，《神农本草经》中记载：“香者，气之正，正气盛则除邪辟秽也”，如今兴起的“芳香疗法”，也是人们对气味的进一步利用与探索。

余华（潦草小狗）的《在细雨中呼喊》中有这样一段话：“当漫漫的人生长途走向尾声的时候，财富荣耀也成身外之物，记忆却显得极为珍贵。一个偶然被唤醒的记忆，就像是小小的牡丹花一样，可以覆盖浩浩荡荡的天下事。”也许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猫薄荷”，当这些气味再现的时候，希望被触动的记忆可以像小小的牡丹花一样，覆盖我们所有的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