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时间：2024年3月4日

采访地点：常州市德安医院心理卫生中心

心理咨询师：李玉凡

案例摘要：解读上班族热衷“恶心穿搭”的原因

       从前的我：这个衣服真丑，赶紧扔了。

       现在的我：这个衣服真丑，留着上班穿！

最近，“打工人的恶心穿搭”成了社交网络上的热门话题，网友纷纷晒出自己上班穿的丑衣服，比比谁的穿搭更离谱：碎花裙子套毛裤那是常规操作，黑色羽绒外套包裹卡通珊瑚绒家居服主打一个别有洞天，花花绿绿的棉袜搭配尖头高跟鞋谁看了不得说句神来之笔，红色的老棉裤搭配土黄色的雪地靴更是让人心生敬意……戴上脸基尼，提上奶茶袋，混乱中带着点随心所欲的潇洒，土不拉几，淹没在打工人的浪潮里，既“恶心”又不羁。

        我才是我最在乎的人

有人把打工人不再精致穿搭的现象归为他们在办公室没有在乎的人，三瓜俩枣的工资，歪瓜裂枣的同事，精心打扮给谁看？也有人认为相由薪生，“恶心穿搭”是年轻一代“整顿职场”的方式。但很多时候，丑穿搭只是迫于现实无奈，快节奏的生活和冗长的通勤时间让人根本无暇顾及穿衣打扮，消费降级之后丑衣服们也得接受延迟退休。虽然潦草的搭配与都市剧中白领丽人的精致形象相差甚远，但并没有对职场规则构成挑战，正如人民网评所说的，不同的岗位对着装有不同的要求，上班“比丑”更像是职场人的一种调侃和自嘲。情绪劳动理论认为，情绪劳动在恶劣的劳资关系中成为一种额外劳动，它不仅是资本家强加给劳动者的负担或“隐形劳动”，同样也是劳动者自身为保证劳动过程顺利展开而对自身的要求，比如空姐需要注重仪表，时刻保持微笑，给乘客以良好的服务体验；律师需要穿着正装，谈吐沉稳，给客户展现严谨专业的形象，才能更好地展开后续工作。情绪劳动并非都是负面的，有学者认为，“当我需要不断让渡自我、放弃自我的时候，就在做负面的情绪劳动；当我不断地表达自我、创造自我的时候，就是积极的情绪劳动”。上班“恶心穿搭”折射出强烈的自我色彩，是“带着镣铐跳舞”的打工人的自娱自乐，其本身的松弛感和诙谐感可以给打工人自身带来愉悦，有利于舒缓内心压力，调节工作节奏，属于积极的情绪劳动，有助于开展工作。并不是办公室没有在乎的人，而是更多地关注到了自己，我穿什么不重要，我舒服才最重要。

苦“穿衣焦虑”久矣！

美国心理学家彼得·罗福博士认为，从一个人对服装款式和色彩的偏好上，往往可以推测其心理，而这一点在女士身上更为明显。“衣服是第二张脸”，一个人的穿衣打扮和言谈举止一样，充当着“社交名片”的角色。不同的穿衣习惯背后是性格迥异的个体，不同的色彩搭配映射着人们不同的气质偏好和心理特征，如喜欢展示的人往往会购买价格不菲的服饰来凸显自己的品位和地位；坚守民族服饰反映出一个人内心对某种信仰或文化的服从心理；追求自由、不愿受世俗束缚的人通常在服装上也会表现出叛逆和另类的感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穿什么样的衣服，你就是什么样的人，因此人们总是倾向于通过穿衣打扮去判断其身份地位、性格品位。然而，服装同样具有欺骗性的功能，“人靠衣装马靠鞍”，人们可以通过包装和模仿来伪装自己，掩盖劣势。跟风而起的“西装这样穿才不会丢人”“商界精英都这么选领带”“学会这样的穿搭你就是人间富贵花”等穿搭教程层出不穷，争奇斗艳、故弄玄虚，累了累了。上班“恶心穿搭”打破了这些“先敬罗衣后敬人”所带来的穿衣焦虑，关注的焦点从衣服回到人本身。有什么穿什么，爱穿什么就穿什么，以一种出其不意的方式捍卫穿衣自由，真正实现了自我接纳与自我减负。

被动“恶心穿搭”的精致羞耻症者

除了主动上班“恶心穿搭”的打工人，还有一群想要精致穿搭却做不到的精致羞耻症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别看有些人上班“恶心穿搭”，下了班那叫一个光鲜靓丽，神采飞扬。但被精致羞耻症困扰的人却没有办法坦然面对精致的自己，精心打扮后总感觉被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我看起来会不会太夸张啊”“同事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啊”，因而局促不安，心生羞耻，只有换回T恤、牛仔裤等普通样式的衣服才能自在。“精致羞耻症”可以理解为一种社交焦虑，是潜意识里对自己优点的攻击，羞于将美展示出来。有人将其归结为对自己身材、容貌的不自信，害怕配不上好看的衣物而丑态毕露，但精致羞耻症更多的是一种担心美丽遭遇打击所建立的自我保护机制，是长期不友好的外部环境所引发的。“不要把心思放到穿衣打扮上，好好学习才是正道”“天天奇装异服，哪里还像个好学生”“浓妆艳抹，不是个好女人”，在精致羞耻症的背后，总是充斥着这样不善的目光、否定的言语和相对苛刻的社会评价，每次精心打扮都会唤醒曾经历过的创伤体验，变得焦虑恐惧。因此，当周围的“恶心穿搭”越来越多，本就羞于展示自己的精致羞耻症者便更难提起勇气精心打扮了。

不论是不愿被精致穿搭束缚身体、压榨金钱、侵占时间而主动选择“恶心穿搭”的打工人，还是害怕受到伤害而被动选择“恶心穿搭”的精致羞耻症者，或是在繁忙的工作中依然追求精致到头发丝儿的时间管理大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做自己喜欢的自己，自己舒服就是硬道理。